江西有“天下書院之首”的白鹿洞書院,江西有保存數量最多的書院遺址,書院是江西文化璀璨的明珠,許多在中國歷史上閃耀的文化名人曾在江西書院接受教育、學習知識、錘煉品格,有許多意義深遠的偉大事件在江西書院發生,這些人和事甚至影響了中國文明的走向。近日,在南昌舉行的一場關于江西書院文化的講座活動,吸引了許多讀者前來聆聽,活動中有位90后的年輕讀者向專家提出疑問,他曾懷著朝圣的心去了那些名揚天下的江西古代書院,但置身其中卻感受不到心馳神往的書院氣息。江西燦爛的書院文化究竟該如何在當下重煥光彩,我們要怎樣才能真正“復活”那些被稱為寶貴財富的書院文化?一時間,在讀者和專家中引起熱烈討論……
古老書院不應該只是一個旅游景點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當天的活動在青苑書店舉行,由中國書院學會副會長、江西省書院研究會會長胡青與江西科技師范大學教育學部副教授黃漫遠帶著他們合寫的《書院文化》與讀者見面。在講座尾聲的互動環節,90后小鄒(化名)向專家表達出心中困惑。
小鄒透露,他是去年聽了幾場講座后,開始對江西書院文化產生濃厚興趣,隨后專程去了白鹿洞書院、白鷺洲書院等。但在那里,古老的書院被修繕、保護后,空蕩蕩的院落里缺乏書香氣息,令他感受不到書院文化的厚重,頗感失落。“我是去年12月份左右去的白鷺洲書院,感覺還是不錯的,但是那個不錯,只限于它穿了一身漂亮的衣服一樣。”
今年2月,小鄒再次去了白鹿洞書院,心中神圣的地方呈現出的破敗和落寞的樣子,對他沖擊很大。現場,不少大叔、大嬸隨著旅游團而來在書院各處拍照,耳邊傳來人們對書院的各種講述,“這就是古代的北大、清華”“從這個門走過,你就能當狀元”。
小鄒透露,自己是在銀行工作的一名普通職員,非常熱愛家鄉,“南昌是一座很有文化底蘊的城市,我們的陽明路、象山路、疊山路背后蘊含著許多的文人大家故事,這讓我倍感自豪,從而喜愛上江西的歷史文化。”他稱,自己去年10月就曾聽過胡青等專家關于《書院文化》的講座,也閱讀了這本書,江西古代書院擁有的輝煌歷史吸引著他前往這些文化圣地。
(圖片由江西美術出版社提供)“書院不應該只像是一個旅游景點,向游客進行著入門級的介紹,它應該有內涵,應該承載更多的東西。”讓這位年輕人感到遺憾的是,那些古老的書院被重新修繕之后,再次向人們敞開大門時,里面已然沒有了書,“白鹿洞書院有一間很小的賣紀念品的小屋,我去買了一本書,也認真看完了,但覺得跟我想要了解的它的文化,還是有一些距離的,從書中找不到古代清華北大的感覺,也那里也無法感受‘四大書院’中‘大’的氣質”。
書院在當下回歸傳統狀態幾乎不可能
我們究竟該如何讓書院回歸它的文化價值?當年輕人把自己對江西書院的感受和疑問向專家提出時,江西科技師范大學教育學部副教授黃漫遠向大家介紹,中國古代書院的幾大傳統功能是藏書、祭祀和教學。
黃漫遠。祭祀禮樂是古代書院重要的教育活動和儀式,通常大型書院,尤其是官學化的書院,祭祀孔子、“四配”“十二哲”等先賢和先儒,地方性書院供奉祭祀本書院尊崇的學術大師、有關學者以及所在地的鄉土前賢。書院祭祀是榜樣教育,也是學派教育和鄉土教育,增進人們對鄉土歷史的了解,增強對家鄉的自豪。今天,古代書院龐大的祭祀系統和儀式已經消失,人們卻用另一種方式,繼承著書院祭祀的精神,這就是為先賢塑像,表達今人的敬仰和尊崇。
書院是古代教育的重要支柱,當100多年前科舉制度被廢除時,作為載體的書院被認為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古代的書院還能刻書,它就像現今的出版社。江西籍學者毛靜表示,書院里聚集的都是頂級學者,它所出版的內容選題新穎新銳,代表著思想的最前沿,“古代質量最好的出版物就是書院版的圖書,級別是最高的”。所以,當現在的圖書館接續了書院曾經的藏書功能,人們也不再在書院里讀書學習,沒有人的“學校”自然就凋零、破敗。黃漫遠認為,書院在當下想要回歸到傳統狀態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們現在要做的是以書院的形式去拓展新的文化內容”。
白鹿洞書院為南宋朱熹講學之所,曾有圖書100余萬卷,價值當在百萬元以上。1921年,廬山白鹿洞書院藏書樓曾發生失火案,驚人的消息登上全國各大報紙。記者了解到,如今白鹿洞書院接受來自社會人士的圖書捐贈,但藏書量極其有限,甚至抵不過普通愛書者的家中藏書。
面對當下書院里沒有書的困惑,胡青表示,“恢復書院的部分藏書功能,是我們今天可以商榷的地方”。他認為,在弘揚書院文化,和在對其的保護利用中,應該讓書院里有書,“有了很多的書就可以讓有興趣的學者在那里住下來,甚至可以為他們提供一些方便”。書院的藏書不一定要大而全,可以專注于某類專題,“譬如我曾跟白鹿洞書院探討過,在它那里可以收集研究書院的書,研究理學的書籍,甚至是研究九江文化的書籍,這些種類的書籍被收藏在白鹿洞書院里應該是最全面的”。
也因為百年前白鹿洞書院發生過重大失火案,胡青認為古老書院里對藏書的保管條件也應加強,“需要利用現代手段,通過國家投入,讓書院里有藏書”。
復興書院文化曾讓創業者信心滿滿
江西的古代書院最多。20世紀80年代,季嘯風先生率全國數百名學者對中國歷史上的書院進行了調查,得出歷代書院總數為7300所,江西989所,幾乎占了1/7,穩居全國各省之首。而據2018年江西地方志辦公室的統計,江西書院總數為1959所。其中,白鹿洞書院作為“天下書院之首”,1988年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1996年廬山申報世界文化與自然遺產時,白鹿洞是聯合國專家考察下榻的第一站。
2015年,在外地發展多年的江西人余靂回到家鄉,與當地政府合作,投資修繕白鹿洞書院的一部分,成立了一家民辦非企業單位——白鹿洞書院文化交流中心,希望以此來宣傳、推廣白鹿洞書院文化品牌及打造相關文化產業。
“我當初來到白鹿洞書院,就是因為這座有著千年歷史的書院里沒有藏書,沒有老師,沒有課程,沒有讀書聲,那它還能叫書院嗎?”當年的余靂信心滿滿,因為此前他從事的就是與文化藝術相關的工作,認為對傳統書院文化的活化、復興,其中是有很多內容可以挖掘。“原來的書院是培養人才的機構,現在書院的這些功能已經沒有了,就必須在新的形勢下,創造內容來吸引人氣。如果只是把書院打造成一個旅游景點,那就太可惜了。”
幾年來,白鹿洞書院文化交流中心推出了諸多活動,如打造研學基地,邀請名人學者出任白鹿洞書院的常住傳習導師;面向社會舉辦公益講座、國學夏令營、博學班、企業家研修營等等,但旗下運營的“廬山白鹿洞書院”公眾號在去年3月之后就再也沒有了內容更新。余靂告訴記者,目前白鹿洞書院文化交流中心的工作確實處在停滯狀態,但仍有對書院的相關修繕費用和人員運營費用,所以每年都只能這樣虧損著。
余靂稱,白鹿洞書院文化交流中心的運營失敗,有部分原因是書院處于偏遠地方,即使舉辦免費的公益活動,也沒有人來參加。但是,失敗的關鍵原因,在他看來更在于書院應該有開放和包容的態度,來接納社會力量的共同參與。他表示,當前的書院缺乏科研力量、學術力量,對文物級別的書院遺址可以進行相關保護工作,但要承擔起文化傳承的重任,相關條件還難以匹配。
學者曾多次呼吁重建南昌豫章書院
江西是中國古代書院發展史上不可或缺的重鎮。就全國范圍來看,古代江西書院不僅數量最多,影響最深遠,遺存保留也最豐富。探討江西書院的著作與論文,也是汗牛充棟,不勝枚舉。
胡青。胡青告訴記者,今年是江西省書院研究會成立30周年,我省文史大咖姚公騫是首任會長,研究會是一個容納了多學界的學術團體,包括了來自教育界、哲學界、歷史學界的專家學者。“為對書院感興趣有研究的各界人士搭建了一個交流平臺,大家可以互相探討,進行思想碰撞。”
活動中,小鄒還告訴記者,自己幾年前去過長沙的岳麓書院,那里人聲鼎沸,書香四溢,給他留下深刻印象,“以后我每年都會去一趟那里”。同為古代“四大書院”,岳麓書院為何能依然生機勃勃?胡青表示,和全國其他書院相比,岳麓書院是個特例,“它是一個碰巧辦在書院里面的大學二級學院”,下設中國哲學研究所、歷史研究所等多個部門,也是湖南大學的實體辦學機構和科研基地。
南昌十八中門口“豫章書院舊址”石牌。曾經江西的書院名揚天下,但為了能讓學子靜心讀書,它們大多都選擇在偏遠的僻靜之地,如今也因為交通的不便利,阻撓了它們在當下的發展與傳播。但在江西的眾多書院中,南昌的豫章書院是官辦省城書院的典范,清朝年間,不僅是省內外有影響的著名學府,還與白鹿洞書院、鵝湖書院、白鷺洲書院齊名為江西“四大書院”。豫章書院原址現為南昌十八中,但原有的古建筑早已不復存在。
胡青告訴記者,這些年,江西省書院研究會曾多次向政府呼吁,希望能夠恢復重建豫章書院,但書院原址占地很大,又處在南昌老城區人口密集的居住地,因為牽扯到龐大的改造工程,所以遲遲未有結果。豫章書院不能重建,讓胡青感嘆這是一件讓人很是焦急的事情,“至今南昌都沒有一家好的書院”。
搭載新媒體渠道讓書院文化走進千家萬戶
在《書院文化》的分享活動中,胡青表示,江西有許多代表性文化,“有的今天依然活躍在我們生活當中,比如陶瓷文化、醫藥文化,而書院文化卻好像離我們比較遠”。那些寶貴的書院文化究竟該怎樣在當下被廣泛推廣和傳播,現場的讀者也紛紛獻策。
讀者與專家互動。一位讀者表示,在書院文化的推廣上,應該更多地運用現代手段,搭載新媒體渠道,讓更多人可以聆聽關于古代書院的講座,讓大家在切身感受書院文化的同時,自身也能去不斷發現,“如果越來越多的人對書院文化產生濃厚興趣,在每一個人都是自媒體的時代,大家自發地宣傳和熱議書院,我覺得這樣能把書院文化未來的路走得更寬更長”。
《書院文化》是我省重點打造的“江西文化符號叢書”分冊,叢書定位為“輕學術文化讀本”,以圖文并茂,通俗易懂的方式,帶領人們理解江西文化的內涵,感知江西文化的靈魂。曾出版了《書院的社會功能及其文化特色》等諸多著作的胡青透露,《書院文化》是他出版的圖書中第一次以融媒體的方式與讀者見面,“它有紙質文本也有電子文本,還有翻譯的文本。采用這種形式也是希望能夠把這些江西文化符號更好地推向社會,我當時在策劃時聽到這些就非常振奮”。
書院不僅僅是文物或建筑,它更是中華民族精神與文明內核傳承的活化石,是散落在神州大地上的無價之寶。當今天我們奮力保護這些珍貴文化遺產的時候,其實是為了在當下能更好地傳承和發揚那些在歷史長河中永遠閃耀的書院文化精神。
它們是“天下書院之首”的白鹿洞書院,制定的《白鹿洞書院學規》成為后世學規的范本和辦學準則,因為它明確了教育的目的,提出了修身、處世、接物的基本要求;名聞天下、影響深遠的學術辯論——“鵝湖之會”,讓鉛山鵝湖書院成為理學爭鳴的標識;吉安白鷺洲書院文天祥群體是中國士子講究文章節義的典范……學者毛靜還強調,古代書院都是非盈利性質,它往往是由創辦書院的人花費自己家里的錢財來供養書院,或者得到國家的支持與補貼,他們廣納有識之士,竭力為社會培養人才。
所以,當我們探討如何讓書院文化在今天發揚光大的時候,首先要讓那些能夠在當下依然具有傳承力的書院精神走進千家萬戶,讓尋常百姓去了解和熟知它。當書院之氣再次蔚然成風,那些有著千年、幾百年歷史的書院自然就“活”起來,書院文化在新的時代才會更加鮮活絢麗。(文/圖 江南都市報全媒體記者段萍)
值班編輯:周章云
值班審核:金路遙
值班編委:鄒文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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